儿时住在村子里，家里有个院子，四面围房，类似老式的四合院。约是儿时的自己瘦瘦小小的，印象中的老院儿很大很大，大得能装下所有的童年。

院里有棵很高的香椿树，与隔壁家院子里的臭椿树遥遥相应，我常常跟父亲埋怨：“咱家的树怎么没人家的高?”父亲总是说：“咱家的树叶子能吃，他家的臭椿可不能吃。”我皱起眉头不明白，怎么香椿就能吃，臭椿就不能吃，明明叶子都很像，难道就因为它是臭的?于是，我小小的脑袋里就装下了臭椿树是“臭”的，所以不能吃的道理，直到成年以后才搞明白，原来臭椿树也是不臭的。

香椿树的下面种了两排月季花，占领了院子最中间的位置。我最喜欢月季花的香气，偶尔一阵风吹来，整个小院儿都是香的。虽说喜欢它的香，却又很怕它的刺。月季梗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，邻居家的小姑娘就在这里遭过殃，一个趔趄趴在花丛里，弄了满手满胳膊的刺，疼得她流了一盆的眼泪。有了前车之鉴，我便懂得了怜花惜玉，只站在远处看，从不敢到近前玩，真应了那句“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”。

月季花丛的另一端是棵枣树，每到夏天，它的树影就是我们小孩儿的避暑胜地，我也曾经把养兔的笼子寄存在它下面，它总能妥善地安抚好躁动的兔子。秋天，小而红的果子坠满一树，用预备好的长竹竿子打枣儿吃，也是趣事一件。

每逢下小雨，便是老院儿最美的时候。我常躲在厅里，大开着门，从竹帘子缝隙里往外瞧。那雨丝丝条条的，倾斜着从天上往下跑，砖砌的院子地，积攒起大大小小的水坑，雨滴掉在水坑里，引起一圈圈涟漪。偶尔，雨丝还随着风从竹帘缝隙里偷跑到厅里来，蹦在我的胳膊和脸上，把暑气洗得干干净净。

老院儿门口是一个狭长的胡同，胡同两旁的人家种了好几棵梧桐树。每到春天，梧桐树的种子——一种长满棕色毛毛的“大虫子”便铺满胡同，给想回家的我制造难度。我在胡同口就吓得汗毛倒立，只能让父亲抱着我回家，双脚是绝对不能碰到这可怕的“虫子”的。那时的我怎会知道，便是这样一个个“大虫子”，渐渐长成能吸引来凤凰的大树呢。

后来慢慢长大了，也搬家了，偶尔想起曾经的老院子，那狭窄的胡同，穿梭着我弹弹珠、放小炮的身影，还有蹬着硕大的木梯子爬房看烟花的情景……真美啊，我记忆中的老院子，装满我童年生活的老院儿。

（作者系石青公司稽查部经理助理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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