纷纷扬扬的春雨连绵三日，蒙在灰褐色的山脊、灰白的天空、嫩绿的柳条、原色的矮墙、灰青的地砖……雨丝纤细且无声，轻轻柔柔，每落一处，便掀起人间春色无数，浸透春土，散发着思念的芬芳，让人心枝摇曳，思绪万千。

东风又送春序，人间又遇清明。春的气息总是那样微微带着酣甜，带着希望，带着新生；而清明总是有雨相伴，带着久久的馨香，带着长长的思念，深情问候着那些离我们远去的亲人，是否过得安好?

雨丝交错，一个不小心敲在窗棂上，噼啪作响，像极了小时候外婆起灶时软柴与火苗的碰撞声。家乡的清明节，家家户户都会食用一种名为“甜馍馍”的糕饼，它的制作方法颇为繁琐。先将小米用古法舂成米粉，再用家乡的井水和成面团，揉至微微发硬，然后将面团分成大约一斤重的等份，每一份都整理成约十公分高的长方体，起火蒸制。灶火颇有讲究，非得软柴文火蒸制两刻钟，待屋内腾起蒙蒙蒸汽，便熄火借着灶内的余温焖烹。大约两小时后，重新起火蒸制、熄火、焖烹，如此反复三四次，米粉中逐渐形成的甜曲在合适的温度与湿度中发酵、成熟。大约十几个小时后，“甜馍馍”烹饪而成。在掀锅的一刻，微甘的味道扑鼻而来，米香原有的味道恰到好处被保留了下来。

成品的“甜馍馍”呈土黄色，表面略显粗糙，形状类古时墙砖，分量十足，馍体紧密。外婆将大块的“甜馍馍”均匀分切成半寸厚的糕片，分给家人食用。“甜馍馍”不算特别美味，口感略显粘紧，有米香、有果甜。神奇的是，早晨吃上一小块，直到中午也感觉不到饥饿，我想“甜馍馍”大概就是那个物质匮乏时期劳动人民智慧的产物吧。

如今，外婆已故去多年，我也许久没有再品尝过家乡的味道了。清明年年如约而至，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，让我领略到大江南北清明时节的风俗民序，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关于我的家乡“甜馍馍”的记载，也许它微不足道，却始终长存在我的味蕾上。每到清明时节，我总会想起它那微微的甜味，那浓浓的米香，那略糙的饼皮，那满屋腾起的灶雾，那灶膛中轻声作响的火势，还有窗外绵绵不绝的春雨，仿佛一切如初，一切又恍如隔世。清明那么近，就在今天；清明又那么远，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……

（张涿分公司孔涧隧道管理站职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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